正水朝崇

赛博吉卜赛人

夜灯

Chap. 3
  卓亦凡入伍这一年半过得比前二十年都充实。每天早睡早起,饮食起居刻着钟点来,他居然过的也挺习惯。拉练,射击,近身格斗,战术指挥这些事他终于有机会好好接触。本来卓亦凡就是满脑袋聪明点子,现在呼啦一下子全扑在正地方使劲――不可不谓是进步神速。
  人说所知愈多便愈知自己渺小,现在他想起自己当时一脸嚣张端枪指着冷锋就想笑――好听点说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难听点说着就是熊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冷锋这个人像他在非洲绑在手臂上的国旗,催着卓亦凡一天天奋进,也一把火烙进了卓亦凡心里。卓亦凡训练的时候总是要多吃些苦头,一半是因为他自己加码,另一半是因为教官和老鸟们的功劳――这年头好苗子不算多,能搂一个算一个。每回他都挺下来了,脑子里转一遍冷锋在非洲受的屈遭的罪之后再接着练。“这孩子有股狠劲儿,经得住摔打。”教官私下里这么说。新兵连里也有和他一样训练的,真不是谁都能遭得了这罪。
  天天晚上回了宿舍几个人都累得快化了,躺床上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卓亦凡也累,那会儿地心引力直拽着人的五脏六腑往下,汗水糊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站到淋浴喷头底下他还是强迫自己仔细过一遍今天的失误,战略目光的局限――老何透给他不少窍门儿,不用是傻子;卓亦凡本来也不像能往一个坑掉两次的人。
  一起训练的有个东北新兵叫史琳,天生带的一身力气一双好眼神儿。卓亦凡天天拉着他练近身格斗和他比射击,一溜十三遭比了个遍。原先十场里赢一场都勉强得很,现在俩人竟然也能打个不相上下。史琳小伙子实诚啊,问他:“凡哪,你咋遭罪跟享福似的呢?你看人家挨揍一遍就得,你咋还挨揍上瘾呢?”一个宿舍全笑倒了,打趣他:“卓亦凡同志觉悟高啊。”卓亦凡自己也乐,乐完接着让他们轮流跟自己练。宿舍里战友的目光从诧异变成敬佩又变成有点愁,史琳同志本性耿直单纯:“凡哪,咱年纪轻轻的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啊。你搁那训练场上光荣了这是要干啥呀。”
  卓亦凡拿药油揉搓着训练摔出的淤青直到微微发红,拿老何教过他的手法按摩着右小腿。直到浑身松快了才瞥了史琳一眼:“傻孩子,你左大腿那还青着呢。红花油要吗?”
  从此以后寝室众人再未因同情卓亦凡同志忘我投身于训练而手下留情。寝室充满了和谐友好严肃活泼的气氛。
  某天训练归来,卓亦凡突然反常的沉默了很久很久。小伙子本来就帅得让人挪不开眼睛,一语不发的样子颇有忧郁王子的范儿。部队是好铁炼好钢的地方,卓亦凡心性又稳了不少,往窗边一站真是芝兰玉树的风姿;除开他红着的眼眶紧抿的嘴唇倒是一副好画。
  没人晓得这副阵仗,没人知道这曾经的熊孩子喜欢整天数记事。
  史琳不吱声,反倒是平常沉默寡言的云南小伙索朗张了嘴:“你想你的卓玛了?”卓亦凡摇摇头又点点头,大家也沉默了一瞬。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哪个没有挂念的人呢?人脑不是书记官,它只负责记忆人的感情倾向。相反身体会牢牢记住真实的事件经过,非条件反射根植于脱氧核苷核酸深处,条件反射攀爬着肌腱繁衍。记忆中的脸孔是经过改变的,但身体对于每个触碰的回忆却是真实的。虚虚实实,想念不止存于心中。
  整整五百天,从非洲回来五百天。他从老何嘴里知道过一次冷锋的消息,然后只是听说他还在战狼,筹划着要去休假。
  再无其他。
  气氛缓和下来的时候大家都问索朗平常不声不响怎么像会算卦似的。索朗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大段话:“我阿妈在法院上班。她三天两头就得骑上马跑到山里帮人家打官司,一走好几天。阿爸想她,我也想。阿爸想阿妈想得受不了了就站在窗户边上一直看,从天黑看到天亮。凡哥你那副表情跟我阿爸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他打入伍以来第一次失眠。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恍惚间飞机上冷锋还哑着嗓子骂他:“抽烟只有越抽越愁的份儿,你个熊孩子可算了吧。”他没说话,拿棉签润着男人干涸的嘴唇,水一滴一滴的有的淌到了冷锋脸上。真他妈愁啊,也真他妈想你啊。
  冷锋。
 
后记:看到好多小红心小蓝手好开心!还有评论,我要炸成烟花啦!有ooc 请不要客气,一定要告诉我啊。这儿晓朝,谢谢小仙女们和小天使们。

评论(13)

热度(74)